时事评点：管理公共电视 何谈政府“越位”

　　10月25日，国家广电总局发出《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上星综合频道节目管理的意见》（以下简称《意见》）。这个意见重申，电视上星综合频道是以新闻宣传为主的综合频道，要扩大新闻、经济、文化、科教、少儿、纪录片等多种类型节目播出比例。从明年1月1日起，每个电视上星综合频道每日6:00至24:00新闻类节目不得少于2小时；18:00至23:00必须有两档以上自办新闻类节目，每档时间不少于30分钟。同时，对节目形态雷同、过多过滥的婚恋交友类、才艺竞秀类、情感故事类、综艺娱乐类、访谈脱口秀、真人秀等类型节目实行播出总量控制，并部分调整播出时间。

　　5天后，南方一家媒体以《学者质疑广电总局限娱新规属越位管理》（以下简称《专家质疑》），报道说：“广电总局一纸‘限娱令’挂上官网，忽如一记响雷，炸响了娱乐圈。”并称“当明年1月1日起，打开全国34个卫星频道，19:30至22:00的黄金时段，只有9档娱乐节目可供选择的时候，这记响雷也震动寻常百姓的神经。”接下来，记者带着“为什么‘限娱’？娱乐泛滥了吗？娱乐是一剂毒药，冷漠了人们的社会意识，麻醉了人们的价值观吗？我们应该给娱乐戴个‘紧箍咒’吗？”等诸多问题采访各方人士，得出一些似是而非、逻辑混乱的结论。

　　其实，《专家质疑》一文将《意见》用“限娱令”来概括，从逻辑上首先就陷入以偏概全、偷换概念的误区。广电总局新闻发言人答新华社记者问时说：“简单用‘限娱’的说法，容易引起人们误解。”把一个提高新闻类节目播出量，丰富经济及教科文卫等类型节目，平衡娱乐节目与其他类型节目播出时间、时段的《意见》片面理解为“限娱令”，如同我们去年揭露伪营养大师张悟本，却被质疑为不允许老百姓吃绿豆，或者说成是“限绿豆”。张悟本说绿豆包治百病，那是胡扯。揭露张悟本，告诉人们膳食平衡、科学养生知识，绿豆不能吃过量了，更不可能什么体质的人都猛吃，有人却反问政府部门：绿豆难道没有益处吗？绿豆是毒药吗？我们应该给绿豆戴个“紧箍咒”吗？这就有点胡搅蛮缠，北京话叫“瞎掰”。

　　且不谈在有限的荧屏空间和时间，丰富电视节目，平衡各类节目时段和时长，对所有电视观众大有益处，仅就调整的一些所谓娱乐节目加以探讨。记者用“限娱令”出台这个伪话题来采访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李幸，得到了记者想要的答案：“李幸教授坦言，‘有点吃惊’。‘政府应当关注的是公共事务。娱乐是老百姓的个人领域，是个人事务。政府怎么能管老百姓的娱乐呢？政府‘越位’了。”这好像记者问专家：政府应当不应当限制老百姓吃绿豆？而不是问：政府应当不应当制止张悟本在电视里“忽悠”老百姓吃绿豆“包治百病”？记者虽然得到了专家给的满意答复，也以“专家质疑”取代了“记者质疑”，但专家的质疑并不能帮助记者把“张悟本”变成“绿豆”，也不能把“绿豆”变成“张悟本”。

　　专家告诉我们：“政府应当关注的是公共事务。”那么，我们应当承认或达成一个共识：目前中国34个卫星频道，还没有一个是私人自播自收自看的，都是公共电视台制作、播出和管理，是公共事务的一部分。广电总局下发《意见》，正是履行政府管理公共事务的职责，何来“越位”之说？而且，据《环球时报》11月1日报道，各国政府都对公共电视台播出内容包括娱乐节目进行监督管理。美国电视业号称崇尚自由创作，美国政府也有专门机构管理。针对2005年超级杯橄榄球赛中珍妮·杰克逊的“暴乳事件”，布什政府2005年通过了《广播礼仪强制执行法》，对违规电视机构最高可处以32.5万美元的罚款。相比之下，我们至今只听说广电总局叫停几个电视节目播出或调整播出时间，还未见到有美国政府类似法律的“重拳出击”。把政府监管电视播出内容混淆成“政府管老百姓的娱乐”，不是有意误导，就是常识欠缺。

　　《专家质疑》这篇报道，标题上顶了个“专家”的帽子，文中却大量是一个“舞美师”和诸多网友的言论。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“标题党”做法。报道中引用一段制片人方体伟博客：“我并不认为看了娱乐节目后，会让自己的觉悟和道德水准下滑。娱乐节目，带给我的只是愉悦。”还引用了网友“云一风”的一段博客：“卫视节目低俗、娱乐泛滥确有其事，但全民道德滑坡难道仅仅是电视的教唆？香港、澳门乃至国外日本、新加坡等电视娱乐业更发达，甚至有的公然开设赌场，但也没见全民道德沦丧。”看来，无论是记者，还是网友“云一风”，都是认可前一时期卫视节目低俗、娱乐泛滥这一基本事实的。也就是说，根本不必对《意见》是否“限娱”进行争论，娱乐节目本身确实存在严重的低俗、过滥问题。至于说低俗、过滥的节目，制片人看了之后“只是愉悦”，“不会让自己的觉悟和道德下滑”，借用记者文中“舞美师”的话：“这都是个案，不具代表性。”以某些地区和国家电视娱乐业更发达，甚至开设赌场，反观这些地方的全民道德水准，这就脱离了不同历史文化背景和区情、国情。简单地说，不同的地方，不同的老百姓，对真、善、美的价值追求或对假、丑、恶的容忍度是不一样的。即使是美国，也不是所有城市都开设赌场、妓院。内华达州允许有赌场、妓院，绝大多数州不允许存在，甚至还要发现之后加以法律处罚。你要说内华达州有这些东西也没有见全民道德沦丧，为什么别的州不能有？那是由州议会按照民意决定的，政府负责执行。我们的法律、我们的政府同样不允许开设赌场、妓院，你若用美国内华达州的特例来反对，岂不是荒谬？

　　平心而论，按照《意见》调整后，就观众个人而言，每天19:30至22:00的黄金时段有9档娱乐节目可供选择，这个选择余地并不算少了。全世界大概没有几个国家的上星电视娱乐节目可供观众黄金时段9选1的，出过国的人大都知道这一点。一个观众要看电视娱乐节目，9选1还不够吗？当然，个人选择也可以越多越好。但非黄金时段，不是还保留播放大量娱乐节目可供选择吗？与其说“限娱”，不如说《意见》促使上星节目展开竞争，千方百计把节目办得更有价值、更吸引观众。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，上星节目面临着一个竞争、发展的良机。观众得到的将是更丰富、更精彩的节目，失去的则是低俗、恶俗、庸俗、媚俗的节目。